跟大家一樣,都有一位慈祥雄壯的爸爸。我的爸爸已87歲了,身體硬朗,個性也非常開朗,目前仍可以獨力照顧我失智且行動不便及大小便失禁的老母親,他的付出讓我們當子女的倍感汗顏與幸福。讓我們都可以正常上下班與過自己的生活,實是我們的福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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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與爸爸(右)的合影

家父自幼生於桃園窮苦的鄉下,祖父在他幼年時即因爭配田水灌溉而與鄰人衝突,鄰人人多勢眾不講理地將其打成內傷,導致身體重傷不治往生。留下一群小孩讓祖母無力照顧。祖母只好招贅陳姓的繼祖父,以維持家中粗重的田事耕作,料理家庭的重責。因家貧且物資缺乏,又得不到祖母與繼祖父的疼愛,爸爸個性較活潑因此經常受到祖父母的責罵,家父排行老二,自幼身材即瘦小(最高才約163公分,現在年老只剩不到160公分),約7歲起便要擔當家中田事的粗重工作,以一個幼小身子不分四季白天要負責犁田、插秧、除草、收割、放牛、打掃環境、照顧弟妹樣樣工作都不缺,如沒有按時完成或達不到長者的要求,就會飽受祖父母的棍棒處分。晚上則與大伯兩兄弟睡牛舍或豬圈,夏天飽受蚊蟲叮咬與惡臭撲鼻的苦,冬天要受寒風刺骨的煎熬,都能忍受無怨。他說約10歲時有一次犁田時不慎被機具割傷腳踝,傷口見骨疼痛難挨,因家貧且祖父母又不重視,就這樣隨便貼貼草藥,一年多不良於行而忍著傷口發炎疼痛之苦,仍要完成平日粗重的田事工作。因家鄉的農地是位於桃園靠海的河川地,海風很大且土地非常貧瘠,往往耕作收穫不佳,家父常提到田地的單位面積收穫量往往不及嘉南平原的1/3,更讓居住在此土地的人難以生計,家族生活也貧困數代無法改善,這對家父的影響很大。

家父生在日據時代,家中雖苦又忙,他仍排除萬難完成小學學業,所以他現在仍愛看日本電視台的節目。家父自幼志氣遠大,他深感家鄉無法發展,且又得不到父母的關愛,就在他16歲時又因小事無故被祖母與繼祖父責罵重打,因此他便發誓要離家出外打拼,並決心寧願餓死在外頭,也不再回到此塊土地,於是與堂伯先到新竹竹北鎮去學作茶,北台灣到處當苦工,開始了他浪跡天涯的人生旅程,幾十年的辛苦光景從未打倒他的志氣。

      因堂伯的介紹,父親在一位長官的幫助下,在20歲時幸運地進入電信局的工作,擔任臨時工的職務。恰逢當時國內電信業務起飛,到處需要架設電信線路,家父隸屬的工程隊上山下海,到處架立電線杆,拉電話纜線,常常為了趕工而餐風露宿,不管颳風下雨,寒風烈日穿梭在北台灣各地的深山與平地鄉鎮,甚至海邊,工作非常辛苦且險象環生。他的足跡涵蓋了坪林、新店、北宜山區、桃園復興鄉、桃竹苗等縣市的各鄉鎮,常常出差在外,難得回家。就這樣按步就班地當上班長直到退休,整整有45年的年資。因待人親切直至現在仍與同事有相當互動。目前我們能享受如此便利的電信服務,真要感謝當初這些先人們無盡無私的付出。

家父在親友的介紹下與母親結婚,當時薪水非常微薄,又要養我們四個小孩,他的瘦小的身軀卻是我們子女心目中的巨人,因此他更加努力工作出差,以賺取更多的收入來滿足我們的生活需求,故印象中父親常不在家,偶爾一段時日才回家一下,然後又要消失一陣子,家中的事物全交給母親來打點。父親雖忙卻對我們的管教非常嚴格,對我們的學業也非常重視,我是老大且有帶頭作用,因幼時我較頑皮常受父親的修理。在我們的眼中這位巨人是非常嚴肅且絕對權威的,我們雖已進入花甲之年,現在我們兄弟對他的威嚴仍畏懼三分。我們兄弟也都完成大學的學業,以不負他所望,且目前也都安家立業,他也頗感欣慰。

家父雖收入不高,切都能滿足對我們各項需求。他平日生活節儉;但對祖父母卻非常孝順,他不計當年祖父母的無理苛責管教,工作後仍每個月將薪水交付祖母以貼補家用,直至後來兄弟分家後才停止,前後約達20年之久,祖父母晚年時生病皆由他帶著到台北市來看病,並負擔所有醫藥費,他也不與伯伯、叔叔計較。因此祖父母晚年時對家父讚譽有加,直稱讚父親是最孝順的兒子,他的身教也讓我們對他老人家更加敬畏 。經過了多年努力他也完成了心願,終於在他34歲時在三重買下第一棟房子,並將祖先牌位從鄉下的破屋處移至於新居,以便就近供奉,他對先人的敬意至今不減,且要求我們也要繼續下去,並提出重金給願意繼續供奉祖先牌位的子孫,他要我們一定要慎終追遠持續下去。隨後40歲又遷居現市府捷運站旁的公寓中,真是實現了他當初離鄉背井的心願,他現對桃園老家仍不太留念;但對親友仍非常關心,他是伯伯叔叔的好兄弟,他是姑姑姑丈們的好哥哥,他也是外公外婆的好女婿,舅舅阿姨們得好姐夫,他自己雖很省,對我們也是很不大方;但對親友們卻常常慷慨解囊,因此也被一位我一位堂哥在30年前就倒了100萬,至今仍需索無門,他也未對那位堂哥當面口出任何惡言。他的錢財常被親朋好周轉而有趣無回,他也不抱怨求索。

父親對後輩們也照顧有加,他提攜了多位堂兄弟與親戚,進入電信局服務,讓他們從基層做起,現他們也都成家立業,讓他們後半輩子不愁吃穿,可以過得美滿的日子,同時也深得他們的尊敬。

     父親平日交友在深不在多,處事也不走旁門走道。如他與服兵役的朋友全家互動了近60多年,平日雖未酒肉應酬;但兩家來往仍猶如親人,多年來兩家大小喜喪事都往來密切,直至今這位世叔往生,讓家父傷心不已,他仍對世嬸關心有加,常電話聯絡詢問近況。這也對我有很大影響,我對交友的方式也多循他的方式,他常告誡我說有酒有肉就有朋友,沒久沒肉就沒朋友,交友要交心,君子之交淡如水,我奉為交友準則最高,故我很慶幸目前身旁有幾位深交的友人。

父親自中華電信退休約22年,至今仍節儉成性,約4年前仍會駕車載著母親到處遊山玩水,到親戚家串串門子,偶爾幫忙照顧孫子,靠著退金及一些積蓄,生活非常舒適。也會自費出國探親,比我們幾位子女更加幸福,根本不須兒女的孝敬,讓子女們過自己的生活,甚至還會資助孫子們一些學雜費與零用金,讓孫子們感受到他的慈愛。

母親近年來得失智症,膝蓋老化不良於行,又加上耳聾更加深她的記憶衰退與無法行動自如,現在更是大小便失禁。前陣子又跌倒導致大腿骨折,更是難以站立而常如座,無法出門,照顧的困難度也更加重,他仍堅持不請外勞要自行照顧母親的所有起居,處理大小便與洗澡事宜。他雖瘦小卻要照顧肥胖的母親,常常腰痠背痛,也不曾向我們抱怨訴苦,我們看在眼中實是不捨與難過。

我們兄弟常利用假日載他們外出訪友,要不然陪他打打牌,他腦筋很好,常痛宰我們這些子女們,我們雖很認真打牌切仍輸他這位厲害的老人家,這樣他一周來的辛勞可以得到舒緩,我們雖輸也開心。

我有一位慈祥與非常有責任感的爸爸,他永遠是我們子女心目中的巨人,他永遠是我們子女遮風避雨的好依靠處,我們以他為榮,我們要向他看齊。